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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后退,不过竹贞早早就停下了,冷漠地扫了孩子一眼。

    “没出息。”

    孩子突然止住了哭声,把一手的鼻涕抹在草地上,又把衣摆扯过来擦了擦眼泪。接着,他那张哭得满是泪痕的脸上,渐渐显出了一种倔强不服输的表情。竹贞见状,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欣慰,再看着孩子狼狈的面孔,忍不住“嗤”地一笑。

    孩子大嚷道:“我要杀了你!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--”

    竹贞摆摆手,转身走了。等走出去不到十丈,他回了一次头。孩子已经不见了,一条花花绿绿的石龙子匍匐在树干上,一溜烟窜上树梢,不见了。

    +++

    竹贞回去的时候,阮平已经在家,一群动物依旧好好地待在院子里,一看见他就咆哮不止。里头唯独少了一条石龙子。没等阮平发问,竹贞已经抢先说道:“那东西已经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阮平没有多问,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,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。

    “我也差不多该走了。”晚饭之前,竹贞说。

    这回阮平抬头望了他一眼,表情有些异样。竹贞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,禁不住笑起来,道:“舍不得我?”

    阮平不能说话,竹贞就起了调侃他的念头,这可是之前他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。话音刚落,阮平就对他打了几个手势,意思是你的伤还没好。

    竹贞无所谓地摆摆手:“这点小伤,不碍事的。”

    后来他们又随便谈了几句,都是竹贞再说,阮平以手势和表情简单回应。说来也怪,竹贞这么谨慎的一个人,今天莫名其妙的放松了戒备。或许是考虑到阮平是个哑巴,什么秘密都无法说出去,就算说了,别人也不见得会信。又或许是受到石龙子的影响,竹贞掩藏了十几年的情绪,头一回有了倾诉的*。

    这天的晚饭难得一见的丰盛,阮平启封了自酿的米酒,竹贞就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。餐桌上没有菜粥,而是煮得松软的小米饭,还有一盘河鱼和两道小菜。这把院子里的动物馋坏了,围着饭桌嗷嗷地叫。可惜他们的主人只顾着招待面前的宾客,它们叫了一阵得不到回应,只能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
    鱼肉很鲜,乳白的汤汁里还飘着豆腐和几粒绿油油的葱花。竹贞吃了几口就停不下来,一块一块地往碗里放。吃饭过程中他瞟了阮平几眼,发现这人的动作出乎预料的优雅,鱼刺用筷子剃完了整齐的放在一边,喝汤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,像个有教养的富家公子一般。

    竹贞不由得问道:“你家里让你读书……是想考功名的吧?”

    阮平抬头望着他,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,才……”话到中途,他犹豫了,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触对方的经历。显然阮平不会过得很幸福,哑疾足够毁掉他的一生,让所有的理想彻底化作泡影。

    阮平平静地望着他,见他沉默不语,只顾着饮酒,就笑着把一块剃光了鱼刺的鱼肉放进了他的碗里。竹贞一愣,随即露出一种孩子气似的别扭,嘀咕道:“你还真把我当成你那些猫狗了。”

    阮平笑得更深,竹贞从他眼里看出了一种年长者的从容。“你到底几岁?”他忍不住问道。阮平比了个口型,说三十一。

    比自己大了七岁。竹贞想。可这人平日里表现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头,成天这么平静淡定,波澜不惊。他又想起自己,活了这么些年,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地方,却还是做着杀人夺命的营生。他永远不会变成阮平这样的人,悠闲、轻松、风轻云淡,这样的生活离他太远,他觉得最适合自己的结局就是有一天不明不白死在别人手下,比如在某个醉生梦死的烟花之地,被刺客扮作的名伶用一杯毒酒害死。

    他大哥就是这么死的,什么活都接,最后惹上了太多仇家,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。至于竹贞的父亲,在他母亲病死后就不再做这行,死于不知从哪里染上的花柳病。当时竹贞十七岁,脱离了家族抹消了真名,开始以“竹贞”这个名字接活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,因为他无法解释胸中颠簸翻涌的情感来源于何处。他把面前的鱼肉翻来覆去地拨弄,筷尖戳得鱼肉支离破碎,像一团烂泥。阮平意识到他不对劲,跃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他抬起眼睛,视线不那么阴冷,甚至有些迷惘。

    他对阮平说:“我还不如这条鱼。”

    阮平不解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从生下来身上就勒着渔网,喘不过气来。后来又被抖落在案板上,用刀这么一划,就开膛破肚。但我还活着,就像鱼一样,剃了鱼鳞,去了内脏,还是能动弹这么一两下。但终究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
    他扫了阮平一眼,发现对方似听非听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这幅模样竟然把他自己逗得笑起来,苦涩的笑声中还带了点嘲弄:“你听不懂吧?听不懂才好。实话告诉你,我呢,就是个人渣败类,杀过孩子,杀过女人,什么脏活黑活,给钱我就干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给自己满了一杯,用力泼进喉咙里去。米酒是甜的,他却喝出了一股苦味,又苦又辣,像煮沸的黄连汤。

    “我该走了,不然,我连你都会杀,”他的声音如此冷静,慢条斯理地用手抹去了下颚上的酒液,“我控制不住的,何况你知道我的行踪,于理,你是应该死的。”

    周围的动物突然狂叫起来,或许它们觉察了竹贞身上潜藏的杀气。但阮平还是没有多少反应,只是停止倒酒,颇有深意地望了竹贞一眼。

    竹贞又道:“于情……我还是决定留你一命。”

    阮平静静地与他对视,嘴角勾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。他一扬手,动物们又安静了。竹贞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,却还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任何异状。

    这傻子果然听不懂。他想。

    这回竹贞索性彻底放开了,一面不停地往喉咙里灌酒,一面把他过去的经历唠唠叨叨讲了出去。他讲得很乱,东一句西一句,但阮平听得很认真。后来竹贞彻底醉了,稀里糊涂地睡过去,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,阮平不在家,估计早就下地干活了。

    竹贞再次带上了面具,收拾好东西,想了想,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留了下来。他知道阮平缺钱,这几天照顾自己也着实辛苦,能偿还一点是一点吧。

    走的时候他没有根阮平说。院子里的动物依旧冲他大吼大叫,他冲田地的方向望了一眼。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,满眼葱翠,四周安详得像一轮梦境。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留在这里,但那绝对是一种错觉,他甚至悔恨这种错觉的出现。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,没有停留,快步消失在树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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